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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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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不過是一句前輩的自謙罷了, 祝慈自然不會當真,她臉上帶了點恰到好處的受寵若驚,坐直身體說道:“我經驗少, 要跟玉瑩姐多多學習。”

飾演安榆丈夫的男演員名叫關誠, 和秋玉瑩有過幾次合作, 也算是熟人, 他圓滑地活躍著氣氛:“兩大影後飆戲,我們幾個才要擔心丟人呢。”

秋玉瑩溫婉地低頭一笑, 沒有回話,其他幾位演員順勢輪著做了一圈自我介紹。

他們常年活躍在電影圈,雖然曝光比較少, 大眾可能叫不上來名字, 但是他們履歷豐富, 人脈廣博, 地位並不遜色於一些知名度高的年輕藝人,屬於悶聲發大財的類型。

等一眾演員互相介紹完畢, 鄭維清了清嗓子,笑瞇瞇地開口道:“咱們這個電影呢, 情節並不覆雜,沒有什麽大場面,拍攝周期也不長,但是我個人對鏡頭的要求比較高, 所以大家有的磨,到時候可要多擔待了。”

有一句話流傳甚廣,那就是“電影是導演的藝術”, 每個導演的電影作品都會表現出明顯的個人風格。

作為近幾年才嶄露頭角的青年導演,鄭維的作品沒有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導多, 但是祝慈在進組前都認真分析過。

他確實很會挖掘女性的美,而且不是出於男性身份的凝視,更偏向於一種冷靜客觀的第三視角。

鄭維就像是角色的雕刻師,鏡頭就是他的雕刻工具,一點一點雕琢出他心中完美的藝術品。

不過他的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需要有好的劇情作為支撐,不然就會淪為華美的流水賬。

讓他拿到華鐘獎最佳導演的那部電影就是一個融合得很好的例子,演員的魅力、導演的功底在優秀劇本的加持下被最大程度發揮出來,堪稱佳作。

《蝶夢》的劇情相對來說有些簡單,要想讓這部電影不淪於平庸,就需要演員跟導演有更深層次的碰撞和交流,對演員的要求非常高。

祝慈早就做好了一段一段扣細節的準備,聞言並沒有太大反應。

只要不在片場,鄭維的態度就頗為隨和,尤其是面對他好不容易說動的秋玉瑩和意外碼到的又一位影後祝慈,那叫一個春風拂面,方方面面都為她們考慮好了。

“瑩姐,小慈,你們有任何生活上的問題,直接叫小付去處理,千萬別怕麻煩。你倆狀態好了,我們這個劇組才能運轉。”鄭維把他的徒弟付靜叫了過來,安排成她們的編外助理,毫不掩飾對她們的重視。

這次的劇組會議比較簡短,接下來大家又大致聊了聊對角色的解讀,對了幾幕臺詞,便散會回去休息。

第二天,陰雨綿綿,《蝶夢》低調開機。

在《看不見的她》的時期,祝慈每天幾乎只是簡單打理一下就可以上工,這回卻大有不同。

化妝師把她長長了一點的頭發用玉米夾仔細地燙出粗糙的小卷,紮在腦後,調整出看似淩亂實則俏皮的雞毛頭。

妝容部分用了大膽的深灰色煙熏,眼線粗長飛挑,唇色是藍調的正紅。

按照導演的要求,化妝師特意沒有給祝慈用太高級的貴婦底妝,而且因為她皮膚太好,還專門在鼻翼兩側人為制造了出油效果。

這樣就一下子把喬千星的形象變得鮮活起來。

衣服的選擇上是清一色的大膽配色,露臍裝、鉚釘短褲、大長靴,怎麽前衛怎麽來,很像千禧年間的辣妹風格。

除此之外,化妝師還給祝慈的手臂、小腹、鎖骨處都貼了大片的紋身,並嚴謹地用相機拍下具體位置,一旦褪色就要在原來的位置補上相同的紋身貼,必須嚴絲合縫,不能穿幫。

上妝完畢,祝慈完全變了個樣子,頹廢、性感、神秘。

古早過時的穿搭放在她身上不僅沒有違和感,還放大了她極具攻擊性的美艷。

等到祝慈走出化妝間,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小聲尖叫,有幾個女孩子大膽地跑過來摸了摸她的馬甲線,捂著臉嘰嘰喳喳地激動討論。

呈現出來的效果把鄭維都嚇了一跳,他左看右看,還把秋玉瑩叫過來一同欣賞,開玩笑道:“完了,我把小慈的白月光形象給毀了,會不會被粉絲圍攻?”

秋玉瑩穿著柔軟的羊毛長裙,披了條灰色披肩,一看就是家境良好的貴婦人,跟祝慈的妝造風格截然不同。

“現在的小孩根本捉摸不透她們的想法,說不定還會感謝你呢。”她笑著調侃鄭維,又滿眼懷念地看著祝慈說道:“我們年輕的時候,穿著比這個還大膽呢。”

祝慈不太適應地拽了拽衣服下擺,心虛地問鄭維:“這樣像喬千星嗎?”

鄭維逗她:“像不像的,那得演一條才知道。”

為了讓演員盡快熟悉起來,開機的第一場戲就是安榆和喬千星的初遇。

溫吞的家庭主婦安榆整日戴著賢惠柔順的面具生活在夫家的陰影之下,承受著精神上極大的壓抑和痛苦,每天出門買菜的兩個小時是她唯一可以透口氣的機會。

這天,安榆提著帆布袋迷茫地走在街上,不知怎的拐進了一條老舊的巷弄,被一家招牌五顏六色的店鋪吸引,上面張牙舞爪地寫著“阿星刺青館”幾個大字,筆跡潦草,不是標準的格式字體,更像店主的手寫。

她心中鬼使神差地生出了一個念頭:在自己身上紋一個圖案。

安榆被這個離經叛道的想法嚇了一跳,渾身發熱,長年累月的負面情緒好像找到了突破口,急待噴薄而出。

鄭維果然說到做到,光是一個在街上慢走的長鏡頭,就讓秋玉瑩重覆了十幾遍。

祝慈站在監視器後面默默地觀察秋玉瑩的表演方法,同時在心裏不斷調整待會兒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反應。

秋玉瑩有一套自己的表演公式,方法成熟,安榆這個角色的人設也在她的舒適區內,所以她的表情和肢體動作在祝慈看來已經很能帶人入戲。

可是鄭維不太滿意,他變換著鏡頭的角度,不停要求秋玉瑩釋放出自我,直到她的情緒被逼迫到頂點,在鏡頭中十分誇張,鄭維才放緩語氣,讓她從頭再走一遍。

最後這一條過得比較順利,祝慈從中品出了一點鄭維的意圖,開始醞釀屬於喬千星的心理狀態。

“老板?”秋玉瑩鼓起勇氣拍了拍緊閉的店門,聲如蚊吶,可是屋內沒有回應,看樣子店主不在,她有點沮喪地垂下手臂。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空無一人的巷子裏傳來踢踏的腳步聲,秋玉瑩回過頭,看見一個打扮怪異的女孩提著一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懶散地走過來。

女孩擡眼看向她,眼眸深邃,讓她有種被獵人盯上的錯覺。

秋玉瑩第一次和這種“社會青年”眼神對視,手指不自然地蜷縮,想走,可唯一的路被女孩擋住,進退難安。

祝慈看了眼這位優雅夫人站著的地方,歪了歪頭,疑惑地開口問道:“客人?”

“啊?”秋玉瑩慌張擡頭,沒聽清她說了什麽。

祝慈“嘖”了一聲,瞟了一眼秋玉瑩身上的衣服,掏出鑰匙走上前開門,說:“您要做紋身?”

秋玉瑩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是的,您……是這裏的店主嗎?”

祝慈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利索地單手解開門把手上掛著的鐵鏈,當先推門而入,開燈脫外套一氣呵成,回頭招呼道:“進來吧!”

“Cut!再來一條,瑩姐,你不用那麽慌張,咱們要面上大方,但是強裝鎮定,這個度要輕微。小慈把你眼中的內容再外放一些,妝容太重了,鏡頭裏看著就不明顯。”

按照鄭維的要求,祝慈和秋玉瑩又來了幾遍,每一遍都有新的問題。

兩個人同病相憐,相視苦笑,倒是少了幾分陌生,磨合的速度也加快了。

刺青店是劇組專門租下來重新布置的,大量的生活痕跡、用舊但幹凈的操作器具處處體現著喬千星潛藏的性格。

門口的戲份一過,就該輪到屋內的對手戲。

祝慈指引著秋玉瑩坐到待客區,拿出一本頁腳卷邊的冊子遞給她,讓她挑選喜歡的圖案。

自己轉身拉出張小馬紮,打開折疊桌,把提回來的塑料盒打開,大口吃著裏面微涼的餃子,邊吃邊說:“提前跟您說好,我這兒不講價,墻上有收費表,按部位和時長定價。”

她動作狂放,並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只想著趕快填飽肚子。

秋玉瑩環視店內的環境,看她一個人辛苦,憐憫心發作,反而跟她嘮起了家常。

祝慈的眼神很有意思,帶著一種看透對方的了然。

她明知道對面的人和這裏格格不入,也許就是一時興起而已,不一定會照顧她的生意,但為了那一點點可能,她還是壓抑著心裏的不耐煩,滿足這個有錢女人的好奇心。

鄭維摩挲著下巴,反覆品味著這裏祝慈的反應,覺得比較符合喬千星的心理,就沒有強行讓她按著自己的思路走,有時候演員的獨到思維反而會讓作品有不一樣的火花。

聊了一會兒,秋玉瑩察覺到了祝慈的不耐,緩緩放下手中的冊子,不好意思地說:“我想好了,能不能幫我在這裏紋一只蝴蝶?”

她指了指右臂上方,比劃道:“不用太大,隨便什麽種類都行。”

這回輪到祝慈猶疑了,她皺眉問道:“這可是要留疤的,你想好了?”

秋玉瑩用力點頭,眼神中是孩子般的躍躍欲試。

就這麽一段對話的文戲,鄭維反覆拍了兩個小時,有一個詞的音調讓他不滿意都會重來。

祝慈可算體會到了他的精益求精,不過她也樂意陪著導演磨,每一遍都會讓她有新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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